旅居上海――學佛心聲

印　祥

　　回想旅居上海，這三年的時間怎麼一晃眼就過去了，雖然只是三年，可並沒有浪費時光。在去上海的第一年就皈依了師父，也在師父的指導和督促下開始寫些學佛心得。從「有所得心」來說，這是我三年以來最大的受益。自從中學畢業後就沒再寫過文章，這三年倒寫了四、五篇，雖說不成文，但身為佛子，「文字般若」是不可或缺的。只要還活在人間，就會學佛。只要學佛，就會繼續寫下去。因為來到佛法寶山，就要培養「法身慧命」，而寫佛學文章就是培養法身慧命的第一步。

　　我們對未來的生活一無所知，生活有個人的生活，團體機構的生活，國家的生活，乃至國際的生活，這些都是以物質生活為基礎。自2008年的十月，整個世界的金融經歷了一場巨浪沖擊，它不僅影響了金融界，也影響了世界各國的經濟。許多世界性的銀行面臨倒閉的危機，許多私人團體機構更是大量裁員。工作了三十四年的外子終於也被波及到，就提早退休了。我們是在2008年的十月底獲得消息，2009年的三月三十一日將是他的最後一天 ，2009年的一月我們就回到美國找房子，三天看了起碼有四十戶，經過一番斟選，買妥了。

　　事實上，我們在2008年的夏天就開始注意退休的地點，覺得是應該準備退休的時候到了，很多人問為什麼會選在華盛頓州？雖說對未來的生活一無所知，但選在華盛頓州，有三個因素：第一，我弟弟住在附近，大家彼此都有個照應，又有好些朋友也住在附近，退休後就是需要有家人或朋友在附近；第二，華盛頓州沒有州稅，過了Columbia River就是Oregon州，該州不收任何的貨物稅，對只拿退休金過日子的人來說太理想了；第三，此地冬天沒有東部那麼寒冷，年紀大了，關節受不了寒風。2009年的三月二十六日飛回美國，所有的家當分三路運過來，有由上海海、空運過來的，也有由Pittsburgh陸運過來的，又經過兩星期的整理，家，又形成了。

　　三年在上海的生活可以說是非常安逸，出門有司機接送，家裡有人打掃 ，每天只需要做三餐，外子還經常出差不在家，他不在家時我也不需要大張旗鼓的準備，日子過得是真的很暇意。人在安逸的時候比較容易散漫，也比較容易造業，好在有師父的引導，看了不少的佛書，日子也過得蠻豐富的，也學到了 「修行其實是隨時隨地的，只要懂得方法和原則，生活處處可修行」。

　　在三年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坐飛機，不是回台灣就是回美國。2008年的十一月底，外子有公事要回Pittsburgh，也就趁機會和他一同回美國 ，也為找房子做準備，等他辦妥事，又去紐約和兒子們見面﹝有兩年沒和小兒子見面了﹞，再飛到Portland, OR.，最後才又飛回上海，在短短的兩星期由東半球飛到西半球，又由美國東海岸飛到西海岸，又再飛回東半球，可在飛機上飛了不少時間。

　　三年前師父說：「佛性、法身遍一切處。」或說「隨處都能體會到佛法 。」當時，我一點也不明白其中含義！現在從文字上終於有點明白了。秋末冬初的美國頗多雨，甚至會下雪，無論在地面上任何形式的氣候，飛機飛上了天空，過了雲層，都是一遍大好的陽光。坐在飛機的窗邊看雲層，時而稀疏，時而濃厚，一波又一波的好似一條河，一望無際，怎麼也看不到對岸。這豈不就像是佛陀說的那條迷河，它隔離了我們和我們本身的佛性，令我們不能到彼岸，這些雲不是就像我們的無知、無明，不定時的總是出現在我們的心中，時而多些，時而少些，就是它們障礙了我們見到自己的本性。其實 ，陽光是一直存在的，就像我們的本性也一直存在的，那些雲就像是種種的貪、嗔、痴、慢、疑、不正見等六種根本煩惱一樣，把我們的眼給盲花了、心被迷惑了，見不到自己的清淨本性。雲層也是時薄、時厚，甚至有時一片雲彩也沒有，這也不就像我們在聽師父說法時，或像在看經書解說時，偶爾感覺有些領悟，領悟大時就像是雲層薄些時的模樣，只有小小的領悟時雲層就厚些，一些領悟都談不上時就烏雲密佈，更小小的偶爾好像領悟了大道理 ，此時就好像「撥雲見日」曙光大現，一片雲彩都沒有，當然這樣的情形幾乎微之又微，只希望有朝一日天天都是無雲天，就看我們的善根福德因緣了 。

　　在上海這三年來，還認識了些新朋友，有些是個性相投的，有些是喜好相近的。和個性相投的聚在一塊兒時，會討論佛法、切磋書法。和喜好相近的就一起練太極拳、劍、刀和扇，還會去看看畫展、逛逛書店，當然也偶爾會去逛逛街、吃吃小館，也因為有這些良朋益友，也培養了好習性，我和同好約定每天早晨不論颳風、下雨、甚至下雪都一齊打拳、練劍、練刀，在上海的最後一年半，因為上太極課都是早上七點開始，養成了早起的習慣，晚上也就會早睡，尤其練身以前都會先念經，日子過得充實、健康。善的「習性」也就是好的「習氣」，是可以培養出來的，其實，我們一出生就帶來許多「習氣」，有好的，也有壞的，它會跟隨我們到千萬億劫。不，也正因為「它」才將我們從無始以前帶到現在。若不修行，還不知要帶到何劫！因為所謂「習氣」也就是「無明習氣」是令我們造「業」的根源。起煩惱的根本 ，就是「無明」影響我們不停地在生死輪迴中不得解脫，若想脫離這生死輪迴，應該要認識何為「妄心」，修學佛法是學做到「不隨妄心所欲，不縱逸習氣」。播什麼樣的種子，長出什麼樣的果子，是沒有僥倖的。被污染過的種子是長不出好果子的，煩惱的識田會令善根無法深入。

　　聖嚴法師在其著作《修行在紅塵》中解說《維摩經》，寫到「佛國品第一」裡的一句話：「若菩薩，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 」（大14˙538中）當前社會中多數的人都愛埋怨，     心中充滿了對社會大環境的不滿，認為自己的不幸都是大環境造成的。當然，當今的社會大環境是有不少的問題，可是真正的問題還是在自心，     抱怨只會讓事情更混沌，沒有一個人不想過更好的生活，但卻不希望改變自己。然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一分耕耘就會有一分收獲。法師又寫到：『「當淨其心」，是淨自己的心 。』並且說「修學佛法，是拿佛法標準來檢驗自己的，不是用來衡量別人的 。」這話說得多好啊！

　　眾生多是向外覓求，要求大環境及他人來改變，而忘了熏修身心是要先由自身做起，由自己身心的淨化來感染他人，才具有真正的實際意義。若要求別人先淨，而後再自心淨，這是本末倒置，這正是「無明」控制著我們以及我們妄心「分別」的結果使然。如果我們是以內在慈悲心、真如心的綻放 ，推己及人的情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覺醒，才是真正地幫助社會推廣到國際成為大淨土。就像是當一個人真的了解抽煙不是只會傷害到自己，而更會影響他人健康，那種為他人著想的改變淨化，才是更超越、更真實的。其實，要改變淨化自己，不一定是要推翻過去所有的生活步調或習慣，它可以是一個當下念頭的轉換，或是一個行為的修正，只要不放縱自己的言行，讓自己的善言善行慢慢變成良好的習慣，而人的不良習性也將慢慢改變，我想這也是佛法的真諦吧！釋迦牟尼佛也是在這娑婆世界成的佛，其實只要我們自己心地清淨了，佛國的淨土就會呈現在我們的眼前，便能體會到淨土就在我們心中，如此這娑婆世界也就是西方極樂世界。還是趁早多培養好的習氣、清淨自心吧！現在開始永不嫌遲，這才是真正的把握當下之道。

　　這三年也不是都在嚴格、嚴肅中過日子，上海是去中國旅遊必經之地，近年來有許多人都會去中國旅遊或出差，就有許多老友和大、中學的同學，參加旅遊團、自我旅遊或為公事而經過上海，在美國時距離遠，而且大家都忙，並沒時間常見面、聯絡，反而在上海幾乎一年可以見上一回，有的還會見上好幾回，有些更是在我家住上幾天，雖然沒有古人的秉燭夜談，可也是賓主盡歡，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在美國搬遷過三州，大妹從未到過任何一處，這次離台灣這麼近，終於讓她有機會來小住了一個月，更高興的是當時母親還能行走，也隨行，母女三人還去了寧波見了小叔一家。去了杭州，看了「西湖映像」；更去了蘇州，見識了貝律明設計的「蘇州博物館」。兩個兒子也都來小住過，只可惜路途遙遠、機票昂貴，每人都只來過一回，一家人不能常團聚，是唯一的遺憾。

　　只能說，旅居上海三年，對我來說，是一段不易多得的人生經驗，諸如修學佛法、社會知識、觀光心得、待人會友處事等。我會好好地在我回憶中珍惜它。然而《金剛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既然三心不可得，為什麼還要回憶、珍惜過去的美好時光呢？《維摩經》說得好：「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這種「能善分別」的回憶、珍惜過去的友好心理活動，是我們自性清淨心的流露，也叫「自性分別」，與此相反，若為「妄心分別」，便是利己主義。這利己主義包括個人的利己主義、國家的利己主義、民族的利己主義、經濟的利己主義、宗教的利己主義等都是利己主義的表現。妄心分別就是「無明」，無明與世界眾生友好。所以，

　　佛陀所建立的佛教是覺醒之教、醒世之教。佛教是永遠不厭倦地教導人們除卻利己主義。但，實際上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正因為我們從無始以來一直服從「無明」，以及被「業」牽引著輪迴不已，這種「無明」即是「習氣」而「業」就是「分別」。禪宗的「明心見性」就是指修行人必須明妄心而見本性。人一旦「見自本性」才能除卻利己主義。假如人人都能做到「無私」，這個世界就大團結了，娑婆世界也就變成極樂淨土了。如果情況不能這樣，那麼「人間淨土」的希望又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