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佛之人！您的心在哪裏?

印 祥

　　佛教，尤其以禪宗為代表，不同於其他宗教的地方，主要在於覺悟自心。換句話說就是完全依靠自己，做自己主人。學佛就是學會自己覺悟自己，自己依靠自己，必須要常常提醒自己，問自己的心在那裏？是否離開了自己？

　　自從1972年9月出國後，2010年是第一次在台灣過年。多年沒和家人一起過節，心中充滿著喜悅與期待，可惜天公不作美，從小年夜就開始下雨，直到年初七才放晴。在初六和小妹一家約好去法鼓山，雖然老天爺還是下著大雨，可我們一行五人照樣成行。

　　幾近早上十一點從新竹出發，總共開了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其間還進了午餐，終於在下午兩點半左右到達。雨還是繼續下著，法鼓山在新年期間防止過多的車輛上山，在半山區有許多的義工指揮交通，所有的車輛停在山腳下，可坐接駁車上山，也可安步當車，我們選擇了後者。想到接待大廳或是祈願觀音殿，除了可以走行車道旁的人行道，也有祈願朝山步道可行，我們又選擇了後者。

　　延著坡道，可以看到多種被保護的自然生態，由於多日來的下雨，路旁坑溪的流水量特別大，好像多重的瀑布。我們偶爾會經過一些小橋，小橋下的流水聲讓人產生一種料想不到的清澈意境。不到十來分鐘的腳程，能享受著一邊漫步於自然步道，一邊又能觀賞天然風景的情調。心中默唸著「南無阿彌陀佛」，不知不覺中也走上山了，這對我們已經在家幾乎發霉的身體來說，感覺真是非常的舒暢。心想，以這樣的心境步行，不就是在修身養性嘛！

　　法鼓山不同於一般中國傳統的寺廟，是一所以禪為中心的寺院。沒有香煙彌漫之感，也沒有一般佛寺中「大雄寶殿」之類的主建築物，只在第一大樓的第六層樓大殿中供奉了三尊佛像――居中的「釋迦牟尼佛」、右側的「西方阿彌陀佛」、及左側的「東方藥師佛」。在第二大樓的第三層樓有一祈願觀音大殿，殿中供奉著「觀世音菩薩」，另外在禪堂中則供奉了「釋迦牟尼佛」像。

　　當我們進入祈願觀音大殿後，佛友義工們準備了無數的花，是讓信眾們禮拜「觀世音菩薩」用的，我們以無比恭敬的心，參禮了「觀世音菩薩」像。殿堂的兩側是祈願、許願、還願的信仰中心，我們五人之中，不是許願的就是祈願的，等何時願成時就該去還願了。

　　我所祈禱的願是：祈求觀世音菩薩保佑世界太平、人民安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佛法常興、法輪常轉。這是我的願心也是菩薩的願力；是一切眾生的願心也是諸佛菩薩的願力。我與眾生的願也就是諸佛菩薩的願。誒！這不就是所謂的「入不二門」嗎？看來，我所許的弘願，菩薩是不要我來還的，因為我的心願就是菩薩的心願啊！

　　年初期間，法鼓山安排著許多活動：有應景的年節剪紙展覽，也有一區可以自己動手作剪紙，我們也湊趣地剪了「平安喜樂」四個字。最讓我感觸深刻的是「托扇蝶羽」的活動：義工分給每人一把小白扇，並在小白扇上放一片小小的綠色羽毛，然後交代大家排著隊不要講話，不許喧嘩，一語不發地一個跟一個往前走。一路上將會走過四處不同景觀的區段：有彎曲的小徑，也有藍天白雲景色的迴旋道，再有黑暗的直行區，還有如虎斑紋的障礙物，最後到觀世音菩薩像前把小羽毛放入盒中，再與觀世音菩薩互相按手相印，歸還了小白扇，就結束了這一活動。

　　這些不同的區域都在室內進行，因為走動或在撩簾進入下一區時，會有輕微的風險而令小羽毛在走動時飛開扇面或落地，這活動的挑戰性就是不能讓小羽毛飛開扇面或落地。每一次，當我們走完一個景觀區進入下一個景觀區前都有一位義工拿著一張紙牌，上面寫著「您的心在哪裡？」。對啊！這種活動對我們初學佛的人來說，實在太有意義了。仔細想來，在每一天的生活當中，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對色、聲、香、味、觸、法六塵，心中不知要重覆多少次瞋、譏、苦、樂、利、衰、毀、譽的不同「風」區。咱們何曾想過，當我們通過每一個「風」時，我們的心在那裡呢？

　　曾經聽師父說過，我們學佛的人隨時隨地都可以參學，當我們排隊走過「托扇蝶羽」的不同景觀區時，就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人。有些人急驚風似的，只顧著往前衝，不一會兒就見他們蹲下去撿小羽毛；有些人又太小心翼翼了，只見他們全神貫注地盯著小羽毛，雖然走得很慢，也不見他們抬頭看過任何的景觀，小羽毛還是落了地；也有人心理上專注羽毛而身體上輕鬆自在地隨著隊伍前行，也不見他（她）們的小羽毛飛開或落地，這都是因為他們做到身心平衡的緣故。

　　正如事後，我問我妹妹：「當妳手上拿著扇子在行走時，心裏都想些什麼？」，她說：「我什麼也沒想，只是想保持那小羽毛的平衡。當小羽毛往右邊飄，我就把扇子往右向上提些。當它往左邊飄，就再把扇子往左向上提些。如此前後都是一樣的操作，所以，我的小羽毛不但沒飛開，而且也沒落地啊！」我想小羽毛之所以能平衡，首先自己必須做到身心平衡才能辦得到。

　　我也問外子相同的問題，他說：「我從接到扇子和羽毛後，一直以雙手掌握住扇子，在剛開始行走時，因為走得較快，所以小羽毛隨風飄起，我就趕緊伸出右手將在空中的羽毛截下來，再放在扇子上繼續走。」

　　心想難怪！他個子高，步伐大，致使羽毛容易飛起。那麼，我本人呢？則是隨著隊伍邊走邊唸「南無阿彌陀佛」，小羽毛在扇子上東搖搖西晃晃還算是聽話也沒掉下去。只在末了時站著不動，排隊等著與「觀世音菩薩」互相按手相印時，自以為成功了，於是鬆了一大口的氣，小羽毛就落地了。

　　回過頭來自問：哪些急驚風的人的小羽毛怎麼會從他手上飄走呢？可能是他的心太急躁了，有道是欲速則不達呀！也有可能這類人不明白這種活動的意義吧！哪麼，小心翼翼的人小羽毛怎麼也會從她扇子中飛掉呢？也許是她的心太過執著而不能隨機應變吧！

　　如果太大意又會如何呢？像我先生，因為太大意沒想到自身步伐大，走得較快而使羽毛飛起，不過他的機智敏銳又把小羽毛抓回來。這種舉動，就有如孫悟空的神通雖大而野性還未馴服，所以被玄奘法師戴上金箍圈，悟空一旦發出野性，玄奘法師趕緊唸起緊箍咒，悟空不得不服從。這裏的孫悟空便是形容玄奘法師的意識。這就說明學佛之人，雖然「見性」，但在日常生活當中，自己的心還不能與自己的思維合而為一，有時還會隨心所欲地產生貪、瞋、嫉妒。所以，我們的心好像扇中的羽毛蠢蠢欲動，一不小心，隨時都會從我們手裏跑開！

　　正如，我自己的羽毛為啥到最後一刻還把持不住而落地呢？也是由於太粗心！因為自以為即將與菩薩互相印手，成功在即，這才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就是菩薩也還未到達佛果，有待繼續修行、馴服微細習氣，就連最後一口氣也不能鬆懈啊！更何況我們凡夫呢！

　　修學菩薩道，也許應該學習類似我妹妹那樣，一遇到羽毛的遊戲，她不生雜念，盡管羽毛欲往何方向，只要保持自己的身心平衡，把握好羽毛就可以了。菩薩悟明心性之後，遊戲人間也是如此，還要繼續不斷地保任好中道實相的般若妙心，不可掉以輕心，否則，隨時就會心落兩頭。

　　 然而，世上凡人都是活在紅塵中，心落曲直、明暗、美醜、是非、苦樂、得失對待兩邊。當我們在穿過不同的景觀區時，我們的身心總是會隨著境緣轉。學佛的目的，就是要轉(財、色、名、食、睡等五欲)境緣而不被境緣轉啊！譬如：就「名」中的「權勢欲」來說，若是身為公眾領導人，必須克服一己之偏見，虛心接受大眾的意見；如果只重視自己的謀劃，將眾人的意見置之而不顧。這種行徑就是只一味重視自己手上的權柄而不顧民眾的死活，就好像手裏拿著扇子的把柄卻不顧扇中羽毛一樣，終究是不能達到目標的。這就是為什麼佛法一再闡明和要學人證悟「不二中道」的理由所在了。

　　這一趟出遊，也是一趟禮佛，又是一場遊戲，這場羽毛的遊戲是嚴肅認真的，不是普通的遊戲，而是能讓學人體悟坐羽毛裏轉大法輪的遊戲。起初，這羽毛使我的念頭動盪不已，最後，卻讓我的心清浄無比。原來古人說的「日行千里路，勝讀萬卷書」是這麼一回事。由此因緣，我可否換成「日戲一羽毛，勝誦萬卷經」呢？若能如此，也不枉主辦單位的一番苦心呀！恭請有識之士開導指正！將感激不盡！